说好的不成才

狗子说一般父亲都喜欢女儿，因为女儿是父亲的情人，而儿子是父亲天生的敌人。其实我一直喜欢女儿，我觉得女儿是女人玩不腻的洋娃娃情结。可自打我怀上了狗子的孩子，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生个儿子，我无法接受女儿可能会长得像他。如我所愿，在入院生产检查时，医生说是个男孩。听到消息的亲朋好友都很高兴，狗子甩下一句，农村人才会听到是儿子而高兴。

我写上面这段话的时候被小贾探头过来看见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几乎所有的字他都认识，他读了一遍，立刻跑过去问他爸：“爸爸，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我听见狗子说：“儿子女儿都喜欢。”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说儿子是天生的敌人？你不喜欢我？”狗子有些莫名其妙，我给狗子传过话去：“你以前说的，生他的时候。”狗子的反应极快，他回复小贾:“那是老百姓说的。”

小贾又跑过来说我：“你把那段删掉了吗？”我说：“我改了，改成老百姓说的了。”睡觉之前，小贾又突然问我：“老百姓是谁？”……

生完孩子，让狗子起名字，他还拖延着不着急。这和这之后很多事情让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的拖延，故意的不在乎孩子，这样似乎才匹配他离经叛道的精神。一天我又提到起名，狗子说：“就叫贾海军吧，在海军总医院生的。”我坚决不同意，一是觉得他太随便了，二是我这样审美趣味的人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么土的名字。狗子说：“现在的人起名起得太个性太矫情，越土的名字将来才大放光彩。”我说：“这样吧，你抓阄，看哪个字好看好听些的，也不需要字面有什么意义，就行。”狗子随手抓起桌面的一本书《石涛传》，石涛号大涤子，他说就涤吧，于是有了贾涤子。
现在我连叫贾涤子都嫌麻烦，在此省略叫做小贾。

小贾的幼儿园时光匆匆而过，那几年工作特别忙，上下班六十几公里的路程要花去三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每天几乎十二个小时在外。小贾上的全托班，也就是住宿制，省了我很多要花在家庭上的精力。

那个时候的小贾也好糊弄，不上学的时候看看动画片玩玩玩具，在肯德基的滑梯角落他也能一玩一个下午，没有现在那么爱提问题也不会说无聊。

小贾上小学一年级后，有次狗子和我说:“你是不知道，我一直怕和你说。最开始住宿的时候幼儿园老师说贾涤子在幼儿园要爸爸妈妈经常哭很久。他问老师爸爸妈妈是不是在窗外的大树上蹲着看他，等他睡着了就会下来看他?”这是我这几年听见狗子描述的最忧伤的话，不知道是狗子的忧伤还是小贾的忧伤，每每想起这句话，我想哭。

在进入小学之前，狗子四处托关系打听住宿制小学，最后却未得逞，天天起早贪黑接送孩子迫不得已地改变了他的生活作息。

狗子一直反对幼小衔接班，觉得这种学前班是违反人类自然生长般的存在。小贾成为班里唯一没有上过学前班的孩子，正如传说中的反映，他有些跟不上老师的课程（但后来的事实是逐渐地也会慢慢地跟上课程）。当时我拿到小贾一份六十几分的卷子，我问狗子：“成绩不好怎么办？”狗子回我：“不是说好了不成才的吗？”

说好不成才，是啊。狗子说第一，成才好还是不成才好没有定论；第二，就算成才好，成不成得了才由不得当事人，更由不得当事人的父母，那是命运；三现在社会的所谓成才都是庸才蠢才。

狗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激动说了不少，我说：“你说说清楚，让我理理清楚。”他很快地罗列了这三点给我，我几乎是一字不差地用我的大脑记下来的。

我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问小贾：“你觉得爸爸是怎样一个人？”小贾说：“像是瞎说八道的一个人，但挺有道理的。”
 

说说我微信上偶尔记录的狗子和小贾日常对话的段子。

不想上学

从幼儿园开始，小贾就时不时地有不想上学的念头。上幼儿园的时候还比较好打发，记得有次狗子对小贾说：“去幼儿园吃两顿饭就回来了。”小贾好像真的觉得是去吃饭的就跟着走了。

现在上小学了，有的时候还是怕学习所以不想上学。我鼓动狗子传授点他作为北京四中学霸的秘诀给小贾，狗子趾高气扬地指着我一起教育道：“谁喜欢学习啊？我学习好就是能忍，你们这样学习不好的都是太自私了，不喜欢干的事就不学了。”

小贾有一次问：上学不挣钱还费钱，学费不还回来，饭钱也不还回来，上学干嘛？狗子说：这是个哲学问题，等你长大搞明白了告诉我。

 
孝道

狗子早上在教育小贾：让你去看爷爷，是给你当好孩子的机会。这种好处，现在你感觉不到，可能七十年后你才会体会到。
 
吃早饭

狗子在隔壁看着小贾吃早饭。

我只听见狗子的声音：

不许摇头，不许摆尾。

吃一口你爱吃的，吃一口你不爱吃的。
 
做作文

小贾说语文作业要写快乐的五一，他不会做。狗子说你五一不快乐？小贾说没感觉。狗子说那你就写五一不快乐！什么操蛋题目，谁规定五一一定是快乐的。